“我們不談阿道夫了。”韓進嘆了口氣，“對了，你的權杖呢？拿出來讓我看看。”

“你要做什麽？”傑狄斯一邊問一邊取出了天使權杖。

韓進伸手去接，傑狄斯不疑有他，把天使權杖遞給了韓進。

韓進把玩了片刻，笑道：“很漂亮啊……先在我這裏放一會。”

“不是吧？”傑狄斯一楞，隨後露出苦笑，“拉斐爾，如果是別的權杖，送給你都沒關系，但……這是我的導師留給我的紀念……”

“緊張什麽？我還能騙你的東西？一會就還給你了。”韓進微笑著向旁讓了讓，“請進。”

傑狄斯四下看了看，韓進讓出的方向，是一片毫無縫隙的墻壁，他無奈地說道：“你讓我從哪裏進？！”

只是傑狄斯的話音剛落，前方便出現了一道門，更奇異的地方在於，那道門好像是透明的，傑狄斯能清晰的看到，裏面是無窮無盡的璀璨星空。

傑狄斯楞怔了片刻：“這裏是……”

“我的魔法實驗室。”

“我有一次無意中聽到雅琳娜和格瓦拉交談，他們提起過魔法實驗室，說的就是這裏吧？呵呵……”傑狄斯微笑起來，隨後緩步走了進去。

傑狄斯很清楚戰神號的面積，但這片星空，看起來要比戰神號大上無數倍，這到底是錯覺，還是……領域？傑狄斯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。領域絕不是普通生命能擁有的，只有神祇，才能在虛空中開拓出自己的領域，他前幾天還認為阿道夫的想法太荒唐，可現在，他自己也一樣。

“真美……”傑狄斯嘆道，下一刻，他的視線落在了中央那顆散發著華光的晶石上，臉色也在不停發生著變化。

最開始是錯愕，因為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，接著便是驚訝，他認出來了，這極有可能是教廷的聖晶，隨後又變成猶疑，不可能吧？聖晶已經被龍域奪走了，怎麽可能在戰神號上？

傑狄斯邁著僵硬的腳步，一點點向晶石走了過去，走到近前，他不錯眼珠的觀察著，片刻，又伸出手，用顫抖的指尖的一點點撫摸著晶石。這個時候，他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。

韓進一言不發，只在默默地把玩著傑狄斯的天使權杖。他不會打擾傑狄斯，任由傑狄斯去猜、去想，然後再談。

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，傑狄斯的臉色已恢覆了正常，只是稍稍有些發白，他慨然長嘆一聲，以一種非常吃力、非常緩慢的動作，一點點轉過身，冷冷地看著韓進：“原來是這樣，我明白了……”

“你明白了什麽？”韓進擡起頭，淡淡地說道。

“你已經有了聽話的阿道夫，我的存在，有些多餘了。”傑狄斯微笑著說道，“不過，還是要謝謝你，畢竟你讓我看到了真相。”傑狄斯的口氣和韓進一樣平淡，臉上也掛著和往日相同的微笑，但只有他自己清楚，他的心在陣陣絞痛。雖然只和韓進接觸一年多，但他對韓進的信任，已遠遠超過從小一起長大的尼古拉。不止是韓進在他苦難的時候出手相助，還因為韓進對朋友們的態度，因為韓進總是選擇一個人面對危難。很多東西加在一起，讓傑狄斯認為，這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年輕領主懷有一顆赤子之心，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上保守自己的原則，太可貴了。這樣的人不信任，還能去信任誰？可事實證明，他再一次錯了，尼古拉刺出的那一劍，並沒能毀掉他對理想的執著與追求，而韓進的背叛，比那一劍的傷害要嚴重得多。

“你明白了？可我有些不明白。”韓進輕聲道，“你是我的朋友，我從來不會認為，你是多餘的。”

“對你和我來說，朋友這個詞……是不是太奢侈了？”傑狄斯笑道，“你故意拿走了我的天使權杖，這是正確的，沒有了它，我的力量確實會減弱不少，但……為了你那句朋友，我還是要警告你，想把我留在這片星空下，並不是件容易事，你要小心，否則你會付出慘重的代價。”

韓進的表情很覆雜，他萬沒有想到，傑狄斯的反應會如此激烈。

韓進對人性與人心的判斷，和所羅門相比還是差了些火候。事實上，友情也是一種感情，當初他以為仙妮爾背叛了自己的時候，曾經做出過什麽？傑狄斯的反應，完全在情理之中。

兩個人靜靜地對峙著，韓進突然自嘲地一笑，接著反手把天使權杖扔給了傑狄斯：“傑狄斯，我再重申一次，我把你當成了朋友，現在是，將來也是！”

“拉斐爾大人，您真風趣。”傑狄斯接住了天使權杖，他笑得更開懷了，“我們還有將來？”

“有。”韓進假作聽不懂傑狄斯的反諷，“我帶你到這裏，就是為了讓你看到我們的將來。”

“那要謝謝您了。”傑狄斯緩緩說道，“我已經看到了，現在可以開始了麽？”

“你沒看到。”韓進向一邊指了下，“知道他是誰麽？”

傑狄斯向韓進手指的方向掃了一眼，接著立即轉回視線。因為他已經把韓進當成了敵人，雖然韓進把天使權杖還給了他，但誰能保證，韓進沒有別的陰謀？所以他很小心，只是他的視線轉回到韓進身上後，臉上卻顯出一絲錯愕，他不想再次冒險轉移視線，可偏偏不受控制。

“是……他？增格林？？”傑狄斯發出驚呼聲。

“傑狄斯，坦白說，如果我想在這裏殺你，你根本沒有反擊的力量。”韓進輕聲道，“那麽……我懇求你，最後相信我一次，去看看他，冷靜冷靜，然後我再給你一個解釋。”

傑狄斯手中的天使權杖一點點無力地放下了，雖然韓進的話打擊了他的自尊，但他也清楚韓進沒有說謊，不論這是韓進的領域還是什麽，都屬於韓進的地盤，何況旁邊還有兩位天使靜靜地漂浮在空中，他確實沒有力量和韓進對抗。

而且，韓進的語氣，已經不是懇求了，他隱隱能聽出一絲哀求的味道。沈默了片刻，傑狄斯輕嘆一口氣，他的心又變軟了。既然肯定不是韓進的對手，還需要警戒麽？放開吧！

傑狄斯快步向增格林走了過去，俯下身仔細觀察著。他立即感應到，增格林身上有非常強大的封印，已被封印住了所有的魔力，雖然增格林的外貌變化不小，比以前消瘦了很多，但他們相處的時間很長，傑狄斯相信自己不會看錯。

“真的是……增格林？！”傑狄斯的臉色再次發生變化。其實以前他和增格林的關系並不好，一個代表魔法師集團，一個是教廷的代言人，相互之間的爭鬥非常激烈。但現在不比以前，他們都被尼古拉拋棄了。俗話說同病相憐，他心裏充滿了對增格林的同情，至於過去的事，大可以一笑泯恩仇。

“增格林不是已經被龍域處死了麽？怎麽會……在你這裏？！”傑狄斯猛然擡起頭。

“冷靜下來了？”

“我現在需要的不是冷靜，而是事實！”傑狄斯一字一句地說道。

“事實太多了，你讓我從哪裏說起？”韓進慢條斯理地坐了下去，“所以，你還是先靜下來想想吧，然後我再給你解釋。”

傑狄斯的大腦已經亂成一團。如果說韓進和龍域合作，謀奪教廷的聖晶，可龍域怎麽會把增格林交給韓進？傑狄斯很清楚增格林的價值，甚至可以說，這位傳奇的大魔導師、大煉金師就是為了毀滅龍城和龍域而誕生的，龍域絕無可能把這種致命武器交出去，到底發生了什麽？！

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，韓進緩緩說道：“傑狄斯，你知道麽？我非常欣賞你的理想，教廷本應該是獨立的。我承認，現在需要你們的幫助。但我從沒想過，要把教廷變成自己手中的武器。”

“哦？”傑狄斯胡亂應了一聲。雖然他也是個頂尖角色，但現在的事情太過離奇，到底有些亂了方寸。

“但是，我想實現我的理想，或者，你想實現你的理想，我們都會遭遇同一個威脅。”韓進笑了笑，“巨龍一族不希望看到一個強大的教廷，也不希望看到大陸重新統一，只有保持四分五裂的局面，才對他們有好處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所以，我不可能和龍域真的合作。”

“也就是說，你承認合作過？”

“其實，我們面臨的威脅不止是龍城與龍域。”韓進慢慢站起身，走到閃爍著華光的晶石前，“你認為這是什麽？”

“別告訴我你真的不懂，這是教廷的聖晶！”

“聖晶只是它的名字。”韓進微笑道，“我在問，你知道不知道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東西？”

“我當然知道！”傑狄斯緩緩說道，“聖晶是光明主神遺留在大陸上的神跡，在諸神世紀中，光明主神看到信徒們的遭遇……”

“所以流下了眼淚？然後變成聖晶？傑狄斯，不要拿傳說中的東西來敷衍我。”韓進笑道，“就算你說的是真的，那我就奇怪了，難道光明主神和增格林差不多，只有一只眼睛？要不然怎麽只有這一顆大型聖晶呢。”

“拉斐爾，你這是在……褻瀆神靈！”

“呵呵，傑狄斯，我再問你一次，你知道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？”韓進道，“我是問它的用處！”

傑狄斯遲疑了片刻：“聖晶一直放在日不落群山的主殿上……”

“僅僅是供信徒們頂禮膜拜？”韓進笑了起來，“如此珍貴的東西，只有這麽點用處？你自己相信麽？”

“你認為……聖晶非常珍貴？”傑狄斯問道。

“你可是信徒啊，難道你認為聖晶不珍貴？”韓進的笑容有些古怪了。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傑狄斯也知道自己犯了語病。聖晶，一直是光明主神榮光的象征，可韓進話裏話外的潛意，分明是指聖晶具有一種非常罕見的能力。他在問聖晶的作用，可韓進故意裝糊塗，他只能自己問出來：“拉斐爾，你告訴我，聖晶到底有什麽用處？”

“舉個例子吧。”韓進環目四顧，“我這間魔法實驗室，如果沒有聖晶，根本建不成！知道這間魔法實驗室的功用麽？可以隨意抽取任何魔晶中的元素，讓這裏變成元素的海洋，擁有相符元素的魔法師和戰士在這裏修煉，他的進步可以用飛躍來形容！”

“怪不得雅琳娜竟然奇跡般的到了頂峰境界，如果她能順利突破的話，將會成為除了你以外，大陸上最年輕的大魔導師！”傑狄斯倒吸了一口冷氣，他立即意識到後果，這間魔法實驗室甚至可以量產強者！

“這就是聖晶的作用。”韓進笑了笑，“其實聖晶並不止一塊，阿道夫也有，每一個苦修士都是半神級的強者，難道你以前不覺得奇怪麽？坦白說吧，苦修士的傳承就是由聖晶完成的！”

“你說什麽？苦修士也有聖晶？？”傑狄斯瞪大了眼睛。

“當然。”韓進沈吟片刻，“我再給你講一講狼魔蛛吧，知道這種魔獸麽？”

“知道，是一種無用的魔獸。”

“不止無用，而且還無能，本身不具備什麽戰鬥力，只能靠蟲蟻為食，食量卻又非常大。但這種無用、無能的魔獸為什麽沒有滅絕呢？它們靠什麽生存？”

“靠什麽？”現在傑狄斯的思緒完全被韓進牽著走了。

“結網，但它不會留在原地，那樣只能活活餓死。”韓進緩緩說道，“通常情況下，狼魔蛛會沿著一個直徑差不多有百裏的圓形不停奔走，一邊走一邊結網，當它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時，那張網是它幾十天前結好的，上面已經沾滿了蟲蟻。它在飽餐一頓之後，毀掉原來的網，結出新網，接著又向前奔走，這樣，前方有無窮無盡的食物在等待著它。”

“你突然提到狼魔蛛……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“還不懂？”韓進微笑道，“把一塊可以汲取各種元素的聖晶擺放在那裏，供信徒們頂禮膜拜，你真的不懂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
傑狄斯搖著頭，但他搖頭的速度非常慢，神色也充滿了猶疑，顯然，他隱隱猜到了什麽，但不能說，也不敢說。

“聖晶就是留給你們的網！”韓進的笑容裏充滿了譏誚，“對你們來說，光明主神是唯一的，而對光明主神來說，你們卻不是唯一的信徒。當你擁有了突破空間的能力，便會發現，你能找到多少個位面，便能找到多少種信徒。”

傑狄斯幾乎要跳了起來。韓進說的話，是有史以來，對神祇最惡毒的攻擊！饒是他心性沈穩，也禁不住渾身顫抖著。

“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。”韓進淡淡地說道，“你也是站在大陸巔峰的強者，如果把你關起來，餓你半年，你還能活下去麽？神祇……也需要食物啊！就算他們真的餓不死，總要想著讓自己越來越強大吧？”

“拉斐爾，你……你瘋了……”傑狄斯的嘴唇顫抖不休，甚至能聽到牙關輕輕磕碰聲。開始他以為韓進要對他下毒手，一個在死亡面前依然能保持鎮定的強者，卻在此刻被嚇得幾乎要崩潰，足以證明韓進的話有多麽駭人聽聞了。

“我瘋了？傑狄斯，你真的這麽想？”韓進微笑道，片刻，他又輕嘆一聲，沒頭沒腦地說道，“大紀元就要到了。”

“什麽是大紀元？”傑狄斯立即接道。雖然他指責韓進已經瘋了，但是，在他內心深處，依然存在著一種渴望，對真相的渴望。

“一個收獲的季節。”韓進笑道，“直白些說，狼魔蛛們要回來了。也許還有一千年，也許只剩八百年。我們的時間不多了，當然，這裏的我們並不包括你，因為你還不相信。”

“你說的是……所羅門大公爵？”傑狄斯很清楚，韓進去過一次元素之都之後，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，能在這種極度瘋狂的問題上達成共識，估計也只有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神秘莫測的所羅門。

韓進笑而不答，只用手輕輕撫摸著聖晶：“傑狄斯，你知道這裏面蘊藏著多少力量嗎？假如，我把這些力量全部交給阿道夫，呵呵……我甚至可以憑空締造出一位神祇。當然，他的力量遠遠不能和光明主神相比，但應該要比權天使阿爾法強一些了。”

傑狄斯只感到自己的腦袋已經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硬生生劈成了兩半。一個他在告訴自己，馬上離開，既然韓進不想傷害自己，那就什麽都別管了，遠離這個瘋子；而另一個他在告訴自己，一定要留下，一定要問個清楚，在諸神世紀中那些威力無窮的神祇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？

“可我不敢動啊。”韓進無奈地搖了搖頭，“光明主神的力量可要比狼魔蛛強大多了，萬一……”

“拉斐爾，你這麽做……會給你身邊所有的人帶來災禍的！”傑狄斯知道用朋友們的安危去提醒韓進，是最有效果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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